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乔坟,乔坟
——纪念我的八十年代
孤山脚下,燕水之滨,安安静静的一座村庄。那是我长大的地方,我的家乡,乔坟。
我始终不知道,祖先为什么起了个这样的名字,村子里并没有乔姓,可能很久以前有,祖上由来,也仍然是遥远的大槐树。
西边二十里,青山连绵,小顶山耸立于中;东边二十里亦是一片青山;南山远些,晴日遥望巍峨雄壮,是大乘山。
北边境出叶地,千里平原辽阔,我的村庄,就在伏牛山与大别山交接处,这片半盆地上。
这是一片古老的土地,处在路通南北的垭口,兵家必争,昔时楚王筑长城于东西山上,以戍彼时北方边境。
八十年代,没有电的乡村,也没有纷扰,那么恬然安静,却又是祥和欢乐,是我思念的家乡。
以至现在每次回去,车过三里河村口,东边望见那些树木村舍时,心里依然抑制不住的颤动……
当我蹒跚学步,牙牙学语于这片土地,秋风正清凉。远山静默巍巍,北河清水不息,孤山独立于东,其左黄狼山,右边鸡山。
孤山者,谷山也;鸡想吃谷,奈何中间一河,更有黄鼠狼近守,天长日久鸡饿瘦,黄鼠狼亦不能过河吃鸡,因此谷山独大,两山小丘。
多么神奇的造物,多么合理的传说!
北边叶境,叶公传名于这片大地,千里平原辽阔,世人只晓叶公好龙,不知叶公治水开田功绩无量。
百花飞扬,村野染香,冰消雪融后的春天,含蓄的象个羞涩的小姑娘,不经意展示她难掩的美。
黄泥墙,茅草房,木篱桩,爬满秧,这个村子绿地如茵,鸟语花香。
是什么样的树什么样的花啊,知道这是造物给它的季节,无忌的开啊开长啊长,自顾自的,不为别地,只为这透明阳光。
柳条吐绿丝,柔软可为哨,于是哨响于空;槐树绕村庄,槐花正清香。
小蝌蚪长大了,青蛙开始鸣唱,河流水清凉,小麦快要吐穗,油菜花正旺,青黄交替如毯。
我家在村子东北角,穿过村子北边,去村西小学堂。花伴鸟声陪,那是多么美的路啊!
年青的父辈开始忙活庄稼,麦田锄草施肥,植烟种瓜,牛耕人拉,忙活于田,喧闹而欢乐
初夏云雀高空唱,日日不息,空气便渐渐燥热。蝉鸣于树,鱼鳅戏于塘。
暑假来了,结伴放牧于北河,水草丰茂,牛羊欢腾,东西远山古相对,暮来炊烟绕村庄。
就那样清清河水里是我们天堂,嬉于其中以乐。待下雨发水,亦随大人排石链于渐流处捉鱼,收获往往颇丰。
最喜欢晚上,乡人宿于打麦场上,夜空暗蓝银河如练,听老人讲那过去的事情。
夜里摸知了于杨树上,如果有个手电,会有很好收获。想不到天空之蝉,竟蜕于此等出土之虫。
田里的瓜熟了,甜瓜远远就能闻到香味,食之更是新鲜之极,西瓜是否成熟须得些经验。
秋天是收获的季节,最喜欢是秋收假期,帮父母于田里忙活。
人们总是种各样的庄稼,最多是大豆,还有玉米绿豆、谷子、芝麻、红薯、花生等,都在此季成熟。
因此秋收活计多而杂,割豆子,剥苞谷,磕芝麻,刨红薯,择花生……
之后农人套牛犁地,为种小麦,田野整日鞭花打哨,老农不休。
农村秋季,都要放些假期,以能帮助父母做些活计,而老师多为土先生,也有地啊!
田里蚂蚱正肥,蟋蟀正欢。早上露水总也那么多,秋牧亦是喜欢。
秋日渐冷,我那时竟即有些伤感,与我出生于深秋有关么?大抵性格天生,愁思易郁结。
每当看到蝉从树上跌落,蚂蚱迟缓,草木泛黄,甚至秋雨边绵,西风落叶,都忍不住的忧郁
当北风一夜不息,早早听到有人扫落叶的声音,还有远处卖豆腐嘹亮的叫卖声,冬天来了。
我是那么的怕冷,池塘里一天一天的结冰,霜花结于枯草上,我就渴望雪的来临。
总是北风刮了几日几夜,大地萧瑟,天色阴冷昏黄,雪也要来了。不经意间,它就从天上飘落。
想看清什么样的形状,它是那么美。一片一片,我听到落在地上的声音,轻的像母亲的手。
总是熬不过夜,当天亮的时候,看到是银妆素裹的世界,白的耀眼,令人喜欢。
那时候的雪那么厚实那么美,天地间洁白如斯没有其它颜色,再分不清远山与近坡。
我们堆了雪孩子,为其装扮,以已为形,与其为伙伴,它有无喜无忧看我们欢乐。
终于是年来了,哪个孩子不喜欢过年?放鞭炮、改伙食、烟花、拾炮、压岁钱、走亲戚,还有新衣服
大人们忙了一年,亦要是歇息。腊八过后,年味就浓了起来,路上赶集磨面的人啊,终日不绝。
二十三炕小边儿,小年,鞭炮就开始响了,二十四扫房子,二十五磨豆腐,二十六去割肉,二十七杀小鸡,二十八贴花花,二十九去灌酒。
待大年三十,包饺子吃,一年终于要过去。晚饭人们放鞭炮,小孩子可以讨要压岁钱,熬年迎初一。
小孩子总也是熬不过一夜,总也是被初一早上的炮声惊醒。热闹啊!那时候,那么多的人们
初二开始走亲戚了,路上肩挑手提的络绎不绝,是的,那时候,连自行车都很少。
之后正月十五,放花筒,烤花柴,揉鬼火,年过完了,一切慢慢回归正常,等着下一个轮回……
我终是回忆小时候的点点滴滴,四季轮回,那个时代的一切竟还是那么熟悉。
乔坟,我的家,我长大的地方,辽阔河南中部一个普通的村庄。方城东北六十里,许南公路黄洼东六里,属杨楼镇,南阳境北边界,隔河北接平顶山界,叶县保安镇。
村上张刘两大姓基本对等,其它李王史常等,现在年青人大多外面务功,老弱病残孤守村庄。零五年修村村通,我们自筹钱接路到家门口。
八十年代,万物复苏时,大地一派生机,刻在记忆中那么美!
村民安居乐业,在这片天地自乐生存着,改革的风尚且遥远,因此这段时光,显的弥足珍贵。
村子一百多户人家,都能知道谁家在哪里,谁家叫什么,村东听的清村西小学的钟声。
谁家婚取谁家嫁,都是村里大事,也是孩子们欢乐时候,看露天电影,帮倒忙,乱花媳妇。
有时候跟大人上街赶个集,吃上一个火烧,喝一碗糊辣汤,都觉得是无上美味。
而终于长大走出来家乡,千山万水隔绝北望目光,这乡情却时时萦绕,挥之不去。
太久了!三十年,一切都在改变,自九十年代以后,人们逐渐走出村庄,有些便不能再回去。
而彼时村庄轮廓在脑中仍然存在,但大多不知谁家在哪里。回去再见人亦陌生,时光回不去了!
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?苦笑回身,的确这样……
小时候记忆中的人,老了,去了,再强的人,谁熬的过这时光?
有时候在想:究竟思念的是什么?昔日老宅,如今荒草坪长。
回忆之所以美好,是因为有了现实的对比,是这样吗?不见得是。
或者只是那段纯净透明的时光,还有那个再也回不去的、不更事的少年吧……
乔坟,乔坟